继续哭了,反倒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;
小偷收回了夹着刀片的那只手,心里忽然有了淡淡的羞愧;
厨师发现自己颠锅失败也不生气,只暗暗嘟囔一句,嘿,这回居然手生?
争执的武者忽然你拉着我的手、我拉着你的手,竟是一笑泯恩仇了;
百姓家中,许多痛苦……莫名地就好似是淡了……
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亦无人察觉片刻异常。
大家只当自己还如前一刻,只有某一户人家的庭院中,正在打扫落叶的童子奇怪地“咦”了声:“奇怪,这块儿的叶子我不是刚刚才扫过吗?怎么又有了?”
但是童子也未多想,他想不到太深奥的东西。
只有城隍庙中的吴玄楚,看着内殿中空荡荡的穹顶,忽然之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战栗中。
这城隍庙内殿的穹顶,实则是一件顶级的神道法宝!
其以城隍庙为中心,汲取满城人怨——
不,不仅仅是人怨。
是这城中一切生灵,不论是人是妖是魔是诡,但凡七情出格,六欲旺盛,便必然会有一部分逸散而出,再被这穹顶吸引。
穹顶聚集红尘诸欲,再以此与幻冥城的吸力对抗。
这种对抗,在从前的十来年中,一直是看似势均力敌,实则艰难惊险的。
吴城隍甚至都做好了今年可能再也抗不过去,自己也要身死道消的准备。
可是如今,此刻,他看到了什么?
穹顶空荡荡的,那些原本翻滚涌动在其中的种种欲念尽数消失不见了,包括原本死死钉在穹顶中间,与其争夺红尘万念的那个黑洞,也消失不见了。
至于黑洞后方的幻冥城,更是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万物洁净如初。
吴城隍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:幻冥城呢?那么恐怖一个幻冥城呢?
到底是我失忆了?还是这个世界失忆了?
还有这城中,这整座城中——
吴城隍神意发散,感应整座城池,分明察觉到,城中诡气一扫而空。
一切幽暗如同是被瀑布冲刷,水流过后,城中尽是洁净一片。
这实在是不可思议!
方才这一位,究竟施展了什么神技?怎么可能做到如此?
吴城隍转头看向宋辞晚,心下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要给出一个极为激动的反应才是,或是冲上前去,纳头便拜!
虽然这似乎有损城隍格调,但这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——
吴城隍于是大步上前,对着宋辞晚深深一揖。
他稳重地开口:“多谢鲁世……多谢鲁世兄!”
他本来是要顺口继续称呼“鲁世侄”,但话到嘴边,却是陡然反应过来:瞧瞧人家这修为,这水平,怎么能好意思再托大称人家“世侄”?
便是称一声“世兄”,只怕都是他老吴在高攀!
不过,谁叫他老吴就是高攀上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