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门的女伙计谨慎,登登登进了里间,寻见方才为猫儿挽面的大全福人,虚心请教道:
“难道入赘之礼,新郎就不用上门迎亲?我家掌柜为了姑爷面子,都专程出了铺子,在此处当成要嫁入旁人家的模样,怎地姑爷竟然又不上门?”
大全福人一生所见入赘之事并不算多,有限的那几回,仪式都因新人地缘、女方家世等因素略有不同,便笑道:
“老婆子我也曾见过姑爷不能出面迎亲的人家,喜娘熟悉一应环节,自然她说了算。”
女伙计只得唉声叹气道:“做好了守门敲银子的准备,竟然扑了个空。”
她只得匆匆进了闺房,站在边上恭敬道:“前面来催了,主子这就出门吧,若错过了拜堂吉时,却不是好寓意。”
猫儿闻言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一顶红盖头罩上她发髻,管事的亲兄弟充当娘家兄弟,背着她一路往内宅而去。
耳边炮仗声、欢呼声不绝,她趴伏在人背上,忽然却想起许久之前,有人曾带她去一个山顶吃鱼。
夜里凉风徐徐,她坐在山顶亭中渐渐有些睡意,便矫情的撒娇不愿行走。
那人心甘情愿将她背在背上,踩着山中石阶,一路柔声细语,同她往下榻处而去。
那时她和他都以为快乐还有三年。
后来只持续了半年,一切便戛然而止。
她已许久许久未想起过前事,现下一瞬间,那些过往却在心间汹涌翻腾。
她明明叫猫儿,那人却喜欢唤她阿狸。
全天下,只有他一人,那般称呼她。
阿狸,不要走。
阿狸,我带你去吃鱼。
阿狸,后日是你的生辰,你想在宫里过,还是我带你去行宫?
一顶喜气的红盖头下,时隔两年,她趴伏在一个不相干人的背上,终于撕心裂肺的想念起一个人。
那个她压在心底不敢回忆的人。
背着她的人脚下生风,仿佛只几息间,她就被放进了花轿。
唢呐声骤起,催促着轿夫快快离去。
站在轿子前的喜娘从一只红漆盘上端出数个小瓷碗,一只只递给送嫁队伍,催促道:“饮了送嫁酒,我们便起步。”
几声瓷碗落地开花,四名轿夫齐齐抬轿,在欢天的喜乐中晃荡着轿子大步而去。
明珠跟在轿畔,初始还脚下生风,渐渐的却有些腿软、脑袋晕。
她额上冷汗直冒,支着脑袋上前一把抓住喜娘,竭力道:“酒里……有何……”
喜娘只做出听不见的样子,关心道:“走累了?快去路边歇着,歇一歇就赶上来,切莫耽搁正事。”
正说话间,已有旁的媳妇子扑通睡倒在路旁。
明珠跟着脚一软,跟着趴了下去。
喜轿更快的窜了出去。
明珠躺在路边上,眼前已模糊,只狠狠吆了一口舌尖,痛意给了她些许清醒。
她从地上挣扎着起身,踉跄着前扑两步,心知再也追不上,回身歪歪斜斜往铺子方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