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/br>  秦北洋的九sè回来了。</br></br>  1932年的第一天，小六子下令驻守锦州的三万大军，全部撤退到关内。三百多年前，还有袁崇焕死守宁远与锦州，如今再也没有一个袁崇焕了。</br></br>  大军西撤前，bào风雪中，秦北洋拉起俄国十字弓，向着东北方的雪野，射出一支钢箭，仿佛白sè虚空之中，藏着一张爬过刀疤的右脸，还有一lún黑sè的太阳……</br></br>  以上，便是秦北洋在十几天前的回忆。</br></br>  上海大世界的灯火下，遥遥可见南京路的先施公司与永安公司，还有大光明电影院刚刚散场的人群，难以想象两千里外冰天雪地的世界。</br></br>  “我是为了九sè回来的。”秦北洋的脸颊削瘦，这三年来风餐露宿，一门心思想着复仇，在东三省吃了不少苦头，“不能再让九sè恶化，它会认不得自己，变成一个大怪物，拥有吞噬世界的力量。”</br></br>  齐远山猜到了他的意图：“你是要去找浦东的墨者天工工厂？”</br></br>  “解铃还需系铃人，九sè曾经在巴黎起死回生。帮它做手术的人是钱科、李隆盛与朱塞佩·卡普罗尼。我相信他们还能第二次拯救九sè。”</br></br>  “祝你成功！”</br></br>  齐远山却还舍不得秦北洋，两人去了一间小酒馆，点了几样小菜，两碟黄酒。</br></br>  “我们兄弟很久没叙过旧了！”齐远山仰着脖子喝下一碟，“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逢吗？”</br></br>  “太行山上，修建袁世凯的洪宪帝陵，我和我爹从狼群中救了你。”</br></br>  “人生若只如初见！那一年，我们都才只有十六岁。想想青春容颜，再看如今的我俩，已届而立之年，半生功名浮沉……”</br></br>  “远山，你是能成大事之人。哪像我只能做个小工匠，空负刺客联盟大首领的虚名，却还得东躲西藏，每天住在坟墓里，难得出来透透气，也觉死期将近。”</br></br>  “我一个人成事又能如何？我们是好兄弟，应当一同成事。”</br></br>  秦北洋纵然是块榆木疙瘩，也听出了齐远山的弦外之音：“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？”</br></br>  “我告诉你，北洋，九一八事变只是个开始。日本qiáng，中国弱，我们没有实力将日寇赶出去。但中国毕竟国土辽阔，人口众多，日本也没有实力快速灭亡中国，这场战争没有十几年是打不完的。诚所谓，乱世出英雄，就像《三国演义》。”</br></br>  “夫英雄者，xiōng怀大志，腹有良谋，有包藏宇宙之机，吞吐天地之志者也。”</br></br>  半斤绍兴花雕下肚，秦北洋背诵出《三国演义》的“青梅煮酒论英雄”。</br></br>  “今天下英雄，惟使君与cào耳！”齐远山也对这一段倒背如流，“北洋，你我究竟谁是曹cào？是又是刘备？”</br></br>  “别傻了，我们不是小孩子了！”秦北洋无奈苦笑，“远山，你不做政治家可惜了。”</br></br>  “我不跟你开玩笑！我们一起开创天下。”</br></br>  “不，我无意于凡间功名利禄，太白山上刺客首领的宝座，我也毫不在意。”秦北洋想起他在东京拒绝了工匠联盟大尊者之位，却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，“我宁愿做一个小工匠，守护陵墓与国宝。”</br>